风华引 第75章 敌我（四）

“可我……”她喃喃，“我还是想复仇。”

她没日没夜的想象着，程贮时与程绮韵劫后重逢的场面，该多么动人。世人皆说那是一段孝女爱父、苦尽甘来的佳话，从没人知道有过一个她，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唤作灾星的女儿，无人关心，无人怜爱。

她死都想撕碎他们的亲情，让它与她的童年一样，成为碎红凋零。

她想撕碎的，还有另外的人。从始至终、表里如一的恶，好过矫饰欺骗、装模作样的恶。

那人正温柔的环抱着她，爱抚亲吻，从她身上索取温热。

可他只当她是一株毒草。

他打第一天起，就不认为她心中有爱，会去爱，肯去爱。

那么，就这样，也很好。

路征又吻飔然的唇，将她纤柔的腰肢拢入怀中。她身上曾有许多陈年旧伤，鞭痕，烫伤，跌折，还有狠毒踢打留下的大小印记。这些年来难得安稳，于是伤渐渐好了，肌肤恢复了白莲般的光洁无虞。然而，痛苦会永远留在她心上。这些虐待来自不同的人，从父亲到姐姐，从厨娘到丫鬟，她从未遇到肯温柔待她的人。

幼小的她，是如何熬过虐待，走过风雨，顽强的活到了今日？

他不敢去想，一想，心就疼的无以复加。因此，才那样想看她随心所欲……即便是兴风作浪，也任她去玩。就是想让她在他的宠溺下，为所欲为。只要他还能保护她，就不想限制她。

即便从始至终，她不曾知道他的爱，更不曾爱过他。

今夜此时，小鸟依人状依偎在他胸口的她，仍是眼神弯弯，筹谋算计着他，思考如何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那么，就这样，也很好。

“明日我派车辇来接你，入宫觐见程妃。”

飔然一凛，只没想到路征办事如此利落，不过几天工夫已打点好上下。转念一想，又不稀奇——他们也需要着此次会面。

程绮韵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宫妃，可她好死不死，在这节骨眼上生下一个儿子。早知道，不若当初就让她入宫。在程绮韵身边施下些麝香、红花的，全不困难。一早除掉她腹中那孽障，也省了他们如今费心。程贮时也不会因恩赦而出狱，由此更省了那令她闹心的程氏父女重逢戏码。

又一次的，她与他的利益不谋而暗合。他们又得结成同盟，互帮互助，盼着一个令两人都舒心的结果。

路征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叮嘱道：“无论怎样，不要伤害无辜性命。皇子什么的不提，归根结底那是个无辜的孩子。”

“知道了。”飔然幽幽的接口，抬头看他一眼，“你可安排了人照应我？”

“自然有人照应你。”

她不很放心，“有人”是何人？他若是找个边角料的太监丫鬟照应她，而她要面对的是程妃甚至太后，那还不如直接将她往火坑里推。刚要再问，他不耐烦的堵回来，言语间带了困意。手臂动动，让她枕的舒服些。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