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引 金龟（六）

“常客全来了，新的也不少。顺儿啊，快去叫瑶姬闺女，下来给老娘弹个琴，唱个曲儿！”

说是这么说，瑶姬姑娘可是不下楼的，她只在阁子上，隔了纱帘。管你是大金主还是小混混，来了娇梨院想听瑶姬姑娘的琴，只得这么听。想见她的人，只得这么影影绰绰的见。

她琴音的确韵妙无比，仙成天籁，竟是神女堕了凡尘，纯净无痕。

可云纹币收了垒天高，她也从未下过楼。

唯有三次，她点了一名客，上去对弈。别想着雅妓是只召才子，那被点中的三名客没什么才华，只是给钱最多而已。

此三名客不但有钱，而且蠢笨不堪。他们上去对弈，并不对弈，而忙着瞧瑶姬的容颜。她自然留了矜持，轻纱覆面，但好歹近了很多，能看清个七八分。

此三名客下楼之后，都发誓，这瑶姬姑娘果是神女明妃之姿，国色天香之颜，美貌只可列仙班，容止秀成王母苑。

颦儿妈妈又觉奇怪。平日里，姐妹前，瑶姬还丰容靓妆，注意修饰。可那三回，轻纱底下的她分明蓬头垢面，刻意扮丑，怎的也被传成那些个美梦。

瑶姬露出鄙夷的神情，“他们在我身上砸了千金不止，岂能出去说自己千金换来个丑女？自然吹的神奇，越发有脸。”

颦儿妈妈赞叹的点头，扭着肥大的屁股出了曳烟阁。不忘回头叮嘱她，“我只瞩你一句，那姓岳的小子从来一个子儿不给。你既喜欢他，妈妈不是恶人，不碍着你们。不过丑话落头里，你可别白白的，给人开了苞！”

“并非妈妈想的那样。”程飔然不愠怒，也不介意，语气里有些顺从娇意。生母去的早，她命里并无一个用心待她的妈妈，而这颦儿妈妈当初肯收留她，她心里是记着的。“我还等着别人。”

此话不假。

复仇大业未竟，她哪里就委身了男人去。

“何人？”

她闭口不答。

妈妈一心盼着雅妓变真妓，顶急的问，“好瑶儿，你说说看，妈妈帮你留心！”

飔然脑中无端勾出个人。想着复仇，因此想着他。“也好。从今往后，我只要那紫麟袍配金龟袋之人。若非如此，我再不见的。”

紫麟袍，好说。可金龟袋，又是什么玩意？

飔然瞧妈妈无知，提笔画了，教她记在心里，瞪眼去找便是。

颦儿妈妈下来打听，众人皆言，天朝官制唯三品以上大员才可着紫服，彰显身份高贵。金龟袋亦是如此，亲王及三品之上大员腰间佩戴金龟袋，贵不可言。

妈妈听了，满心欢喜。原道这瑶姬丫头是个清心寡欲的，如花的年龄却冷似女和尚，原来竟存着这等青云之志呢！

她依言去留心娇梨院恩客，却从未见过金龟袋，间或见了几只铜制的，只见过一次银的。

这些个也是做官的，她不甘心的去游说瑶姬，后者却不为所动。只要金龟袋，银的铜的，都是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