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引 情动（二）

转眼便到黄昏，飔然正是气闷，闻得有人叩门。开门走进一个瓜子脸杏黄衫的丫鬟，正是汀兰。她引着一个年青姑娘，那姑娘年龄还小，细眉秀颜，双眼是杏仁吊梢目，含了笑意，教人看着就心生愉悦；红唇自然嘟着，娇俏可亲。虽她年龄小，周身却透雅致高洁。容颜略施脂粉，身上衣着简素大方，竟全不是那想象中肤浅矫饰的有钱小姐。

汀兰道，“这是沈家大姑娘，要在府上暂住半月。”

飔然并不愉快，但对着人家沈姑娘诚挚的目光，不得已点了点头。想来也怪，既是路征的客，带来见她又是什么道理。

沈姑娘却似瞧出了她的疑问，笑道，“是我听说相府如今另有一位客，才求汀兰引我来见的。若有唐突，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她口音中带了吴侬软调，如珠滑锦缎、润雨落湖，好听的紧。

又道，“我单名一个凡字，姐姐叫我‘凡儿’便可。”

飔然不免想，同是千金，可与这沈家小姐相比，她姐姐程绮韵简直粗俗不堪。一个生于盛京书香门第的学士府闺秀，可让这江南富商的掌上明珠给比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定神，凝目。走上前去，因对方身量小，还低了头。

“妹妹言重了。我在府中素无知己，可算有个年龄相仿的姐妹，又难得是这般的可人儿，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唐突？”

话音一落，只见一班婢女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如同大白天见到了鬼。

飔然姑娘从来最是尖酸刻薄，眼里容不下人，连对丞相尚且不敬。如今她对沈凡温柔相待，和蔼可亲，叫她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路征虽年轻才俊但性子冷淡，许多年来是仰慕者众，入室者稀。因此这相府不比皇宫，女人不多，也少见脂粉争斗。难得见一回，叹为观止。

飔然笑的如沐春风，转头问汀兰道：“凡儿妹妹住哪间房？盛京不比江南天气好，近来颇寒，我这的暖炉多了一个，若不嫌弃，妹妹就拿去用。”

汀兰还惊得说不出话，沈凡带来的小丫头却伶俐，接过来道，“蒙飔然姑娘关心，我家姑娘每回来都住那一间，暖炉也总是那一个，不敢换。姑娘身子弱，烟火大的会咳嗽。”

沈凡嗔怪，“胡说，我哪里这么矫情？”她柔声道，“傲气的是阁内那几株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一行人簇拥着沈凡走了。

飔然很不是滋味。棠儿在一边，想开口评论句什么，被她横了一眼睛，不敢说了。这丫头也没好气，蹬蹬出门，回头叱道：“你可真英雄，只会跟我横！你既然也在乎，当初怎么不听我的，对他好些？”

话撂下，人走了。

只噎得飔然脸红一阵白一阵。这死丫头，居然说她在乎！她坐了一个时辰，思索如何反驳。

竟没想出来。

当晚她郁结非常，又闭门不出了一回。她打发棠儿去说身体不好，路征也无反应。想来东暖阁有位身子弱的，烟火大了会咳嗽。好，她是从来不咳嗽的。不咳嗽，就算不得大事，不值得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