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情 31

第032章你不懂我的痛

楼梯间底下两层的照明灯，又坏了，楼道里黑黢黢的。这栋不算旧的住宅楼，好像浑身是病，也难怪它的房租便宜。

廉华歆摸索着上了三楼，跺一下脚，感应灯亮了起来。还有两层，她就到家了。

上面，就是她的家!

她来到这座摩登城市，已经四年多了。他和卓，至今仍无力买车，更没有条件买房。

一直租住的这套房子，离她就职的报社很近，很方便上下班，也省了不少交通费。她的工作，不需要坐班，她早晨可以尽情地睡懒觉，领导有事招呼，也能迅速地赶到报社。

四年前，卓从国外留学回来，带着她从内地来这里闯荡。她跟他想的不一样，他想来这里发展、赚钱，她却仿佛要出门旅游似的，带着对未知领域和新奇事物的遐想。但是来到这里两年后，女儿出生，她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还有记者的职业，慢慢就沉了心，在这里生活下去。

卓没有多少朋友，不喜欢交际，下了班按时回家，热乎女儿，爱好读书，看看电视，上上网，家庭生活倒也很平静。卓失业后，很郁闷，生活也有了压力，就跟姐姐借了钱炒股。但炒股不可能只赚不赔的，有时候，几个月不能从股市账户里提取赚头，廉华歆的月薪就被全家一文不剩地吃光花净，有的月份还要东支西绌。廉华歆由不得常常焦躁，看着他镇日坐在家里，忍不住嘟囔他几句。卓气馁着，有时急了，也会光火。两人叮叮当当，小吵和赌气便不可避免。但廉华歆从未跟他大吵大闹过。他对她始终十分依恋，感情很好，每逢年节、她的生日，或者他心血来潮，还会为她写小诗，然后用短信发给她看。廉华歆每每收到这些短信，也感到了煦风拂面的愉快。她本不喜欢他的身体，又遇了他患上慢性肝炎，私心里就想这爷们儿也真够倒霉的，自己也够命苦。这可能便是命，便是她的人生啊!一直以来，自己心里对他，是亲情和同情占着上风，不肯轻易跟他发动肝火的。

她和他的夫妻生活，廉华歆几乎不堪回首。多少个深夜，她不愿意跟他身体触碰，宁可抚摸着自己充溢丰沛晴欲的身体，满怀着难忍的冲动，脑里像过电影一样，想象日常那些对他垂涎欲滴的男人们，从中薅出一个模样英俊、身体壮硕的来，放肆地跟她那么一番，虚幻地满足一下可怜的自己。她允许着自己在心里出轨，却决未想到踏出实际的一步，彻底背叛他，或者与其他男人逢场作戏，暗中羞辱他一把。她是个传统家庭教育出来的女孩儿，姊妹三人，没有兄弟，父母对她们殚精竭虑、小心有加。尽管排行老三的她，自幼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最爱幻想，头脑里天赋了无穷无尽的大胆念头，也并无很强的羞耻感，但对于跟异性的关系，是慎之又慎，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的。可是，婚后生活的尴尬，令她倍感心凉!他给了自己关爱，给了她家庭，给了她孩子，给了她一生一世的承诺，独独给不了她不可或缺的那种需求，那种需求是面子、票子、车子、房子……无法替代的。

可是，不意中，王一虎冲决了她、俘获了她，她做了自己根本未想过要做的事。这是偶然的吗？她想起了哲学课上的辩证法，必然就寓于偶然之中。看来，老天注定了她跟王一虎有这么一天的。

今晚，她跟王一虎闹气了!这是她跟他好了后的第一次。她的火气和眼泪，令他惊慌失措，令他发了脾气，这让她感着了他一如既往的爱。还好，她弄得他生了气，他却没有像她一样甩手而去――这才是男人――而是像哄小孩儿一样，向她耐心地表白，千方百计地给她安心。

唉，他怎么这么傻呢？他不知道女人家月例来时，情绪会反复和波动吗？他不知道我马上就要面对卓――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面对他关心的问候，嘘寒问暖的热情，我内心歉疚和难安吗？他不知道，我是浑身密布着他的气味和津液，满心装盛着他的亲爱和美意，却马上就要和一个跟他分庭抗礼的男人共处一床吗？我的感情将被分割，我内心撕裂般的痛苦，他懂吗？

廉华歆边走，边想。她感觉腿脚酸软无力，像灌满了沉重的铅，越走越慢。

她内心的问号，没有句号和叹号来作答，只有六个圆点，在她眼前，一字排开着……

谁家门缝里，传出了孙燕姿的歌声：

“我的痛苦／你不清楚／跟我相爱或许你已摆脱了孤独／到底是你的全部还是你的宠物……”

廉华歆在心底恨恨地对王一虎说：“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