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风 第三章 蜕变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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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秦武和秦傲洛双双露出奸计得逞的阴险笑意，家族执法队的天空幻师，在家族内部的权力极大，要将一个人逐出家族，这个权利还真不是没有。

家主派来的这名执法者秦廉本就对傲风和傲天死去的父亲，也就是秦武的二哥极为不满，在帝都的时候不止一次找过秦傲天的麻烦，但是由于秦傲天天赋过人老家主护着，次次都碰得一鼻子灰，这种敌视就牵累到了傲风身上。再被秦武父子一番挑拨，他对傲风的印象顷刻差到了极点，恨不得拿起大棒子马上把她打出秦城才好。

“不过秦廉大人，逐出家族也得有个借口，另外三哥那边……”秦武皱了皱眉说道，当代家主四兄弟中，他的三哥秦润一向和傲风的父亲老二秦朔交好，秦润这些年在秦城就是为了照顾傲风，他极宠傲风，如果不是前些日子被老家主召回去，秦傲洛也不敢带着人向傲风动手。

秦润的辈分和他一样并不高，可是身份却截然不同，是整个秦氏家族唯一的炼器师，若是引起他的怒火，身为代理家主的大哥恐怕都招架不住。

“秦润那边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是自身难保，老家主召他回去就是为了继承之事，一旦这一任家主的位置确定，他将永远被软禁在帝都里。”秦廉眼神冰冷地说道：“至于借口，重要吗？老家主对当年秦朔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子孙众多，哪里在意这个小杂种！如果老家主在意，当年也就不会将他们兄弟放逐出来了！”

秦武父子见他的态度斩钉截铁，急忙应声点头各自得意，双双在心里暗道，秦傲风，这次你绝对跑不掉了！

听说君落羽一行人追着幻兽入了森林，秦廉当即带着秦氏家族一行精锐也飞快冲了进去，此时，傲风却正和君落羽游戏森林之中，浑然不觉危机正在步步靠近。

一棵棵参天古树几乎遮蔽了头上的星空，夜晚的森林里并不安静，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光泽和时而掠过的猫头鹰为黑夜带来几缕生气。

“刷！”利刃破空之声，一头五星魔兽丛林野猪就此倒在地上，杀掉这只野猪后，傲风熟练地将它的晶核挖了出来，轻轻一抛，很是满意。

“又一只。”

君落羽在她身后落下，俊挺的眉一扬，轻笑道：“需要钱的话，直接和我开口就可以，何必这样费事去一只一只猎杀魔兽？”

“自己的双手能掌握的东西，才真正是自己的，一个只懂得吃饭睡觉的废物，你也会看不起的。”傲风把晶核揣进怀里，一如既往淡淡地直视君落羽，在她眼里，圣皇从来都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你还是这么酷。”君落羽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虽然你的战斗力可以与七星剑士相比，可是在猎杀魔兽的时候也要注意身后，湘南森林里随时都会有危险，时刻都必须警惕。”

傲风深深看他一眼：“我的身后，不是有你在么？”

君落羽一愣，好像突然就那么呆滞了，夜风拂过，时间像是要停止在这一刻。

因为“身后有你在”，所以才不需要防范吗？一股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君落羽的胸口涌起了几分意外的欢喜。

“你……这么信任我？”

“你在抱着我飞行的时候，也不对我设防的。”傲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情大性的人，但也有一个不变的原则，永远不抛弃可以将背后交给自己的朋友，既然你信任我，我为什么不信任你？”

“即使，我不说明原因？”君落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以她的谨慎，难道不怕他是有什么其他意图接近她么？

“疑惑当然有，不过我并不那么急着要知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傲风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用指头逗弄着袖子里毛绒绒的小家伙，小小的冰鼠不时张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一有什么动静就飞快地缩回去，可爱极了。

无声的感动在空气中蔓延，君落羽清亮的眼睛望过来，慢慢化作一汪温柔的泉水，不愿继续瞒着她，对着这样的她，再不愿有半句谎言。

他慢慢仰头，看向树叶缝隙中的深邃夜空，轻声说道：“我有一个‘弟弟’，和你一样大的‘弟弟’，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他了。”

弟弟？原来是这样……

傲风恍然了一下，好奇道：“他和我很像？”

“很像。”君落羽点点头，半眯着眼睛，仿佛沉浸在了回忆的美好之中：“不是相貌，而是气质，你和他的作风几乎完全一样，一样的不屈，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甘居于人下，一样的……”

说到这里，君落羽的眉间突然略略一皱，一抹深到骨子里的痛楚骤然闪过，但仅仅是很短的一瞬就消失了，除了傲风，没有任何人看见。

傲风的心脏在他神色变化的那一瞬间狠狠跳动了一下，不是心动，只是心痛，纯粹的收了他的感染而心痛！

她不知道怎样的经历和过往才能让一个人露出那种表情，但是那短短一瞬所散发出的哀伤简直能令人窒息！让人忍不住地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的伤痛。

他的弟弟如今的下落，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傲风突然明白了，所谓的圣皇，也并非真的如人们心中的那样高高在上，没有伤痛和忧愁，而一直以来人们眼中的亲切温和，亦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坚强才能维系，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心痛的感觉。

君落羽回眸，冲着她露出温柔迷人的笑意：“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足下的脚步慢了一拍，傲风顿了一顿，君落羽的眸光也是一黯，这样的理由，终究是无法让人接受么？替身？或许她生气了吧……

短暂的沉默后，傲风上前少许，突然伸出了手臂，勾到他另一侧的肩膀上，微一用力，让比她高出许多的君落羽的脑袋枕到她的肩头。

“我不知道怎样的话才能算是安慰，不过，曾经我的朋友在安慰我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傲风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同情之类的表情，语声甚至一如既往有些硬邦邦的，但是在君落羽耳中听来，却是犹如天籁。

她不介意？

她看向他，依旧淡然的神色，没有半点儿疏离。

对她好就是对她好，对傲风来说，只要有这一点就够了，她对君落羽的态度不会因为缘由而改变，如果没有他的庇护，或许她已经数次在危机中丧生，她懂得感恩，所以她不会在意所谓的理由，她只是明白了为什么君落羽会接近她，仅此而已。

棱角分明的唇勾勒出一丝弧度，心中的某处深深颤动，男人的声音突然暗哑了不少。

“谢谢，这就够了……”

确切地得到找寻到神兽的消息，是在进入湘南森林的三天以后。

这三天以来，傲风亲眼见识到了路丝卡世界的奇妙，森林中各种各样的魔兽多不胜数，不过在君落羽的身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只要不是真的深入森林的最深处，天空幻师几乎可以横着走。

收到消息，君落羽毫不迟疑，一如既往抱起傲风直接飞行前去，两个跟在后面的仲裁者，也一如既往恨恨盯着傲风诅咒着。

傲风有些冷酷的目光瞥过那两名仲裁者，心中已经记了一笔，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成日把地位身份摆在口中的人，更不用说他们对她莫名其妙的敌视。

空气中透着紧张的气息，远远地，傲风在空中便瞧见了那头青翼苍狼，那是一块密林包围的小型山地，山谷之中有一个黝黑的洞穴，君落羽三人冲向前方的同时，天边还有两道流光径直飞来。

争夺神兽的三方势力，齐聚一堂。

青翼苍狼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强者们的威压，发出一阵仰天嘶吼，却怎么也不肯离开，死死守在身后的洞穴之前。

“神兽就在它身后的洞穴里！”众人脑中泛起同样的念头，不约而同在天空上方停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另外的两方，身后各自的人马很快随之赶到，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青翼苍狼的战斗力足以与天空幻师媲美，更何况旁边还有两路虎视眈眈的人群。

傲风漆黑的眼睛半眯，扫过那两片人马，秦氏家族的执法者，以及卡亚帝国的护国王廷武士，一位剑圣。

“秦廉大人，她就是秦傲风！”一声大喝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连傲风了愣了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矛头竟然会被再次引到了自己的头上。

傲风的柳眉微微皱起，秦家！果真是麻烦的根源！

“你就是秦傲风？”秦廉顺着秦傲洛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眉毛一挑，只见一位俊美至极的男子正抱着另一个俊逸十足的美少年悬浮在空中，少年一身精致的黑色长袍，看起来并不那么强壮，黝黑的双眸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难掩精芒。

这就是那个废物？

秦廉心中有些怀疑，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居然能在几大天空幻师强者的气势压迫下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儿畏惧之色，这点就足以让人吃惊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此傲风非彼傲风，作为一个王牌佣兵，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光靠气势想吓倒她，比登天还难！

不过想到秦傲辛无可挽回的伤势，他还是一阵怒火中烧，远远地傲然十足地喝道：“我是秦家的执法者！”

傲风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下面幸灾乐祸的秦武父子一眼，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了然在心，面对秦廉的颐指气使，她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秦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险些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她是天生迟钝？

面对家族的执法者，就算是直系家族子弟，怎么着也应该毕恭毕敬地行个大礼，叫一声长辈吧？他都明明白白告诉她自己是执法者了，换来的竟然只有她的一句“哦”？

好像是不太忍心这位执法者就此瞪眼至死，傲风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没什么事的话，秦氏家族的执法者，你可以不用盯着我看了。”

口齿分明，条理清晰，证明她根本不是什么天生愚钝，反而清醒得很，她明白他是家族的执法者。

明白，却依旧完全不放在眼里！

藐视！彻彻底底的藐视！简直是狂妄到了一个目空无人的境界！

就是一个修养再好的人，作为一个家族的高手却被小辈如此的无视，恐怕也会当场大怒，更何况秦廉的修养根本谈不上好，此时他一张脸孔涨得通红，眼角几乎迸裂，排山倒海的怒气呼之欲出。

“秦傲风！我会让你知道惹怒家族执法者的代价！”

秦廉身后的秦家众人再次被傲风的狂傲给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不到片刻工夫就这样演变到这个地步，除了秦武父子和傲风，其他人根本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实在不懂七少爷为什么会和家族的执法者冲突起来。

七少爷疯了吗？她才刚刚脱去了废物的名号，她想就这样自毁前途么？众人看得一片心惊胆战，竟然连神兽的事情都暂时丢在一旁不管了。

“很遗憾，我不认为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也没资格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傲风的眼睛眯成一线，冷冷的声音淡淡说道：“从今天起，我秦傲风主动脱离秦氏家族，再也不是秦家中人，你是执法者也好，是秦家家主也好，我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一语惊天！

秦城的七少爷，在摆脱废物名声的第三天，竟然宣布主动脱离秦氏家族！如此的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秦廉血气上涌，脸上充血，连耳根子都变成了猪肝色，这戏剧性的一幕若是落到了那些家族长老的耳朵里，他这个执法者的位置即刻便会被其他人取代，在他手上居然让一个连幻师都不是的小子就这样堂而皇之脱离了秦氏家族，这，这简直是……

羞辱！这是**裸的羞辱！

傲风眼里浓浓的嘲讽让他颜面扫地，秦廉忍住头脑爆炸的冲动咬牙切齿粗声粗气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你知道脱离四大幻师家族的后果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该怎么做？”傲风冷哼一声，讥嘲地笑道：“本来你便是听了秦武他们的话打算将我逐出家族，不是吗？我应该抱着你的大腿连声求饶，愤愤不平哀呼世间不公？然后你自然就可以摆摆你家族长老的架子，数落我伤害家族直系子弟的重大罪名，然后将我从家族除名，最轻也是剥去直系血统的身份，贬为一个一无所有的旁系子弟，甚至还要以连坐的罪名去追究我的大哥。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既然事已至此，鱼死网破，怎样我也无法让你满意，还不如直接脱离家族，损一损秦家的面子，好回报您老一下，你说是吗？”

“你……你大胆！”秦廉气疯了，真的快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傲风竟然和他来了这么一招，以退为进反将一军。

“大胆，也绝不会甘心被人欺侮！我脱离家族，你便没有理由再去为难我的大哥，也没有理由用你家族执法者的身份来压制我，对一个普通人，一个想要对我不利的人，我的态度，算不得大胆！”傲风昂起头轻轻一挥手，漆黑的眼里锋芒毕露，毫不躲闪地直视过去，精致的脸庞上压力竟胜过秦廉几分。

“我秦傲风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想要欺我，就要有被反咬一口的觉悟！哪怕是死，我也会在临死前咬你一口！”

秦廉全身发抖，面目铁青，却偏偏找不出一点儿破绽来，原本的打算全盘崩毁，不单没让她得到惩罚，反而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偏偏在圣皇的保护下，他竟然连对她动手都不可能！

“啧啧，先发制人，果断干脆，真是好大的胆子！”身背重剑的剑圣露出玩味的笑意，在一边看戏，投向傲风的目光里带上了钦佩。“有趣的小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模样，心机却深得可怕，秦廉那笨猪，活该被活活气死。”

秦武和秦傲洛脑中一片空白，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傲风竟会看穿了他们的来意，抢在他们开口之前倒打了一耙，一时间都是一阵口中发苦，秦廉执法者的位置若是被除了，只怕他们两个挑拨的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该死的废物，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么灵活了？以前连最理直气壮的时候她也不敢说出来的！”秦傲洛愤愤咒骂着。

自从傲风被他们打了一顿之后就完全变了，以前说话也不敢大声懦弱胆小的废物，今天竟敢不顾后果地正面冲撞家族执法者，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秦傲洛几乎会以为那根本就不是秦傲风。

“臭小子，你就等着后悔吧！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侮辱了四大幻师家族的权威，秦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从今以后你在大陆上会寸步难行！”秦廉面目狰狞地死死盯住傲风，想着她日后艰难的日子，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

她虽然反阴了一把，但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口头上争了便宜，可从此脱离了家族的庇护，这已成事实，一个普通的剑士，太常见了，只要秦家发布通牒，秦廉就不信她一个小小的六星剑士还能过得了日子。

傲风耸耸肩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果是几天以前，在完全不了解这个大陆的时候被逐出家族，或许傲风还会小小的头疼一下。可是如今，她怀里揣着融洛送的赤炎令，旁边的君落羽又毫不吝啬温和地护着她，最不济在丛林里猎杀魔兽卖掉晶核，她也不至于饿死，大把在魔兽狂潮中得到的晶核都够她用好一阵了，脱离秦家，对她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

眼里再次闪过一抹精芒，傲风话锋突然一转：“阁下来这里应该是为了神兽吧？”

秦廉再次一愣，这才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和任务上。

仿佛确定了什么，傲风遗憾而疑惑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叹息道：“这就有点儿麻烦了，圣皇大人的目标也是神兽，这神兽好像只有一头啊，这要如何是好呢？”

顿了一顿，傲风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不是就如这位执法者你所说，以势力和武力定胜负？”

近距离看见那酷酷的脸上似乎是无心的恍然大悟的神色，抱着傲风的君落羽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险些当场笑出声来，早知道她不像看起来那么老实，坏起来真有几分恶魔的模样。

自从那天密林中的谈话以后，君落羽和傲风就更加亲近了不少，看到这么一幕，心头的柔软处似被她嚣张有趣的神色轻轻一撞，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口风“助纣为虐”道：“恩，既然如此，那么两位仲裁者阁下，在我神的注视下，麻烦你们请秦家的执法者阁下离开吧。”

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蓦地大变，人们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瞪起了双眼，连呼吸都染上了紧张。

秦廉脸上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五彩缤纷精彩至极，两名仲裁者同样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郁闷得半死，他们终于深深了解到了表里不一的涵义，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阴险卑鄙的至高境界！

无耻啊！实在太无耻了！

这小子看上去酷酷的冰棍似的好像没有心机，谁知道那却是迷惑人令人松懈的假象，一句冰冰冷冷的话里起码藏了十个八个陷阱和暗刀，一不小心就中招。秦廉既然位列家族执法者，暗地里所用的手段也不曾少过，自以为自己不需理由直接赶傲风出家族已经够无耻够霸权的了，没想到和她一比，他简直是太善良了！

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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